“承認你住得很窘迫，然后想辦法搞定它。”

　　這便是室內設計師亞歷杭德羅·阿吉拉爾為紐約蝸居族提供的建議。沒錯，在過去一個多世紀中，“蝸居”便是紐約市最真實的生態，也是這座國際大都會的“準入”制度。

　　事實上，紐約人對其“蝸居”傳統向來是引以為豪的。已故微雕大師勞瑞·考爾文曾多次撰文“追悼”其僅“比哥倫比亞百科全書大一丁點”的格林威治村一室戶及其用加熱金屬板做出的美味佳肴；園藝師瑪麗·維爾容的博客“66平方英尺”（66SquareFeet）亦是一部關于美食的蝸居回憶錄。紐約市長邁克爾·布隆伯格日前宣布將在東街27號修建占地300平方英尺的“微單元”公租房，更令無數建筑設計師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紐約人甘做“蝸居族”，不僅與其“活得小，也要活得精彩”的文化傳統有關，更是因為他們深諳“蝸居雖小風景俱全”的道理。攝影師亞歷克斯·麥克萊恩特地租用直升機航拍紐約市的屋頂花園，所有照片均被收入其新著《屋頂之上：紐約的隱形天際線》中——陰郁灰暗的水泥叢林之上，開出大片大片的濃綠，美到幾乎要讓人停止呼吸！

　　阿吉拉爾的蝸居之道

　　48歲的阿吉拉爾已有長達十年的蝸居史，自從搬入面積不足17平方米的上東城公寓之后，他便將“以小搏大”變成了自己的主業。這位來自洪都拉斯的設計師不僅在亨特學院開辦蝸居生活教育班，還專門向學生和客戶傳授其引以為豪的“收納之道”——如何整理閑置物品，改掉不良生活習慣等等。阿吉拉爾本人的日常用品從未超過六雙鞋、一件外套、一套備用床單加四條毛巾，“浪費空間”的獨立式家具更是被統統棄用。

　　阿吉拉爾曾不止一次地遭遇“喬遷之苦”。2006年從曼哈頓搬入布魯克林的一間三居室公寓后，他只能蝸居于條件最惡劣的靠近廚房的閣樓間之中。由嵌入式家具、窗簾、鏡面和燈具組成的收納系統拯救了這間面積不足10平方米的“陋室”，不僅實用性大大增強，整體氛圍亦是煥然一新。

　　接下來需要攻克的便是那個臟兮兮的焦油屋頂了。屋頂在閣樓窗戶的正前方，三面環墻，恰好構成了一個迷你露臺。阿吉拉爾在原屋頂上加蓋木板，木條被切削成不同長度，最終呈現出蒙德里安式的幾何抽象效果。三面墻均懸掛窗簾和吊床，與內室的風格相得益彰；露臺上的花木更是色彩繽紛，形態各異。

　　就這樣，他認識了山茱萸、李子樹和丁香花，也學會了DIY秋海棠迷你盆栽，色彩艷麗的盆栽拼圖好似一個永遠都不會長大的精巧的玩具；月光花、玫瑰和鐵線蓮開得轟轟烈烈，葡萄藤順著木梯爬滿了整個露臺，甚至有“入侵”樓上公寓的趨勢。每年冬天卻又是另一番風景，光禿禿的藤蔓縱橫交錯，令人聯想起蒙德里安的格子畫，頗有些新造型主義的味道。

　　如今阿吉拉爾的屋頂花園已成為一個擁有300余株植物的“大家族”，其中部分花種乃是園主自野外“搜刮”而得，因此，這座造價不過8000美元的迷你花園，可以說是相當地“物美價廉”。

　　自童年時代起，阿吉拉爾便習慣于離群索居、自得其樂的生活。因罹患腦瘤而寄居于長島姑媽家之后，他便學會了如何做一個“隱形人”。六年里他換了六所中學，后被布法羅大學生物化學系錄取，畢業前夕卻毅然退學，從此走上設計之路，其理念可用一句話來概括：“少花錢，多辦事”。如熱帶雨林般“猖獗恣肆”的屋頂花園與其低調內斂、波瀾不驚的人生，形成了一個鮮明而有趣的對比。

　　維爾容：66平方英尺的幸福

　　比窗臺大，比消防通道小，66平方英尺可以用來做什么？

　　可以用來種植玫瑰、百合、海葵、鐵線蓮、天芥菜，可以讓草莓、無花果、香草、薄荷、松果菊滿地亂爬，哦，對了，還可以擠下一張雙人桌、一只炭盆、兩枚瘦子以及一只胖胖的黑貓。坐在花叢中，細品添了紅醋栗的杜松子酒或是摻了羅勒、薄荷或檸檬水的海灘李子酒，這便是維爾容眼中的“66平方英尺的幸福”，盡管它只有“一塊補丁”那么大。

　　維爾容的第一份職業是唱歌，但百日咳病毒讓她不得不于事業如日中天之時告別舞臺。2000年，被房東下達逐客令的維爾容向切爾西花園中心毛遂自薦，從此踏上了職業生涯的新起點。從小熱衷于園藝的維爾容承認自己對植物“懂得不多”，卻憑著一股初生牛犢不怕虎的闖勁在業內嶄露頭角，并找到了最適合自己的位置——園藝寫作。

　　到綠木公墓采蘑菇、到牙買加灣摘李子、到死馬灣垃圾場搜集舊玻璃瓶……“66平方英尺”已成為維爾容記錄自己作為園藝師、廚師與都市覓食者的生活的“心情日記”。這亦是一封“寫給生活在大都市的小天地中的蝸居族的美味情書”——隨季節變換而定期更新的有機食譜已為維爾容的博客贏得了大批擁躉。其中一句廣為傳誦的名言是：“無論何時何地，兩個人的共同生活都可以很美好。享受生活的樂趣，愿意為生命的點滴而開心，這便是保持美好生活的訣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