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水湖 劉振祥攝

2019衡水湖生態文明國際交流會會場 白兆會攝

　　水與城市有著非常密切的關系。歷史上，人類依水而居，兩河文明依托底格里斯河和幼發拉底河發展而成，我國的城市格局基本上都有一條河，有些是穿城而過，有些是在城邊。世界上有很多著名的濱海城市、濱河城市，很多著名的所謂國際都市也都和水緊密關聯。

　　為促進衡水湖濕地保護與發展，加強濱水城市之間的交流與合作，研究探索生態城市建設和可持續發展之路，近日，河北省衡水市舉辦了“2019衡水湖生態文明國際交流會”。來自我國和荷蘭、日本、法國、丹麥、菲律賓、厄瓜多爾、德國等國家的近30位專家、學者做了主旨演講。

　　“我們不要把城市的河流看作包袱。河流不是只需要我們去輸血，它也會造血，整個城市的河流可以形成城市最有活力的生態文明經濟帶。”英國Arup董事、城市創新中心總經理張祺說。水在城市的發展過程中無疑起著非常重要的作用。

　　發揮河流湖泊優勢、改善受污染河流狀況、對水資源進行綜合利用、對濕地進行生態保護，與水共生，打造宜居的濱水城市，是與會專家學者們的共識。

　　如何“馴服”城市中的河流

　　如何更好地利用城市中的河流、河道，如何處理城市河流內澇，專家們給出了建議。

　　如何對河道或排水渠進行治理、修復，丹麥安博戴水道公司有很多設計思想，這些思想深受自然啟發。安博戴水道公司中國區設計總監Sean Richard Martin展示了一張照片，上面是一個排水渠，只有一個作用，就是快速地把雨水排入海里，非常單調，也沒有活力。“作為景觀設計師，我們希望用一種智慧的設計，使得這個地方在滿足排水功能的同時，還可以帶來美景，為城市帶來活力，增加城市的公共空間。”Sean Richard Martin說。

　　安博戴水道公司已完成的項目之一新加坡碧山公園，最初有一條筆直的河道，人無法利用，公園與河道是完全隔絕的。經過設計施工之后，河道自然蜿蜒，公園與河道結合起來，河道既承擔了排水功能，同時還作為了城市的公共空間。通過使用適當的生態工法，在河道岸邊種植植物，植物長起來后人們看到的就是充滿自然野趣的河道。在河道旁邊還建了一個生態凈化群落，河里的水通過這個生態凈化群落得到凈化，再把凈化后的水輸送到兒童游樂園，水質基本上達到健康用水的標準，孩子可以和水進行非常近距離的接觸。

　　安博戴還倡導生物友好性設計，通過設計一些地形，創造生物棲息地，同時滿足排雨洪的功能。碧山公園項目完成后第一年，生物多樣性增加了30%，最讓人感到欣喜的是3年以后水獺的回歸，而水獺是這個地帶瀕臨滅絕的動物，對水的要求是接近飲用水。

　　碧山公園項目完成后，綠化覆蓋率也增加了12%。這個項目基本上實現了安德戴的ABCDE目標，即活力、漂亮、干凈、生物多樣性、經濟增長。據Sean Richard Martin介紹，碧山公園項目已獲得多項國際大獎，公園也成為新加坡的旅游景點。無論從改善水質，還是從社會效益、經濟效益、教育意義來看，這個項目都為河道整治，尤其是自然河道修復奠定了一個非常好的基礎。

　　北京本色營造景觀設計有限公司創始人、設計總監樓穎講了兩個解決城市內澇的例子。

　　多瑙河在奧地利維也納這一段的水位非常高，以至于河水一漲城市就被淹。后在維也納多瑙河一側挖了一條人工河，人工河與多瑙河中間修筑了一個壩，這個壩實際上就是一個公園，在河水上漲時會被淹沒，平時就用來休閑。這個公園后來成了整個維也納城市休閑的重要開放空間。

　　美國路易斯安那州新奧爾良市是海港城市，整個城市都比海平面低，密西西比河又流經整個城市，所以經常有非常嚴重的內澇災害。新奧爾良市就把所有的景觀或者城市綠色開放空間當作基礎設施來用，也就是當作排水溝來用，不再另建排水溝，同時利用下凹的綠地做了很多親水設施。

　　水生態保護與城市協同發展

　　“水生態系統的保護與修復是非常重要的。人類對水生態系統過度開發利用，圍湖造田，導致生物棲息地破壞，使得生物多樣性下降，生態系統退化。”上海海洋大學水域環境生態上海高校工程研究中心副主任張飲江通過學生汪祝方，向大家介紹了水生態系統保護、修復、利用。

　　生態修復的前提應該是對生境的修復，不同的水生動植物對水體的深度要求是不一樣的，因此在進行生境修復的時候可以考慮修復自然型的水域基底，形成深草淺灘的河床，為不同的水生動植物提供生境。蜿蜒曲折的自然型岸坡可以增加水土交錯帶的面積，可以為兩棲動物提供生境。完成了生境修復之后，需要做的是生物多樣性的修復。

　　生物多樣性修復需要對植物、動物、微生物進行整體全面的修復，植物和微生物的協同作用可以凈化污水，所以我們在系統的生物修復過程中可以優先考慮植物和微生物的修復。

　　據汪祝方介紹，上海后灘公園是上海市區黃埔江邊僅有的一塊濕地，經過一系列水生態處理修復之后的濕地公園，現在是集水質處理、生態旅游、科普教育于一體的場地。

　　藝普得（上海）城市設計咨詢有限公司10年來在江蘇省昆山市做了很多項目，基本上都是在生活區的邊緣和濱水的交界做一些生態的處理。據該公司中國區總經理張淵畯介紹，昆山有一些水體受污染嚴重，南淞湖是高新區里唯一比較大的水體，有很大的恢復價值，可以為人們提供很好的休閑活動空間，而且南淞湖位于從蘇州到上海的生態廊道上，生態價值更重要。

　　20年來，南淞湖區域的綠地消失了近一半，變成了垃圾掩埋地，幾次造林對于恢復生態也沒有效果。藝普德公司對水體進行了整治，采取一定方式對水進行凈化，目標是建成一個生態公園。他們在有陽光的地方做了濱水濕地，并且與人行道接近，再把綠地局部做了一些可淹沒的平臺，讓人們可以親近水。目前到這個地方休閑的人已經變多了。

　　法國SIGNES集團顧問、城市規劃社會問題資深專家Emmanuel Pouille提出，可以利用過濾花園處理受污染的河流。以法國南泰爾島的公園為例，把水從河道里抽上來，然后再沿著一系列的小花園往下流，這些小花園都有自然地形的高差，水從高往低一層層過濾和凈化，然后再流回河道里。

　　對水資源合理利用綜合治理

　　“水其實還會給城市帶來困境。”張祺說。很多城市是缺水、洪澇并存的，另外還有水質惡化問題。所以要對水資源進行綜合管理，包括流域的防洪和城市的防澇污水的治理、生態修復和增加生物多樣性，進而給人們塑造一種全新的親水式生活方式。

　　鹿特丹伊拉斯姆斯大學住房與城市發展研究學院博士項目主管安若雅也認為，處理水資源面臨的挑戰，包括一些和氣候變化相關的問題，如洪澇、干旱、降雨過多，此外還有地下水、從上游流下來的水的問題，以及水質問題。

　　“我們需要對水資源進行保護，并且與水資源共生。我們可以把水資源和空間設計相結合。”安若雅說。她展示了相關項目的圖片，他們把污水處理系統和親水平臺相結合，經過凈化的水提供了更好的休閑空間，提高了人們在公共區域活動的質量。他們還建了一些地下儲水系統，例如在一個博物館的地下設計了儲水系統，沒有降雨的時候，這里是人可以使用的公共空間，下雨之后就形成很自然的池塘狀態。“可以把降雨和儲存水相結合，建一些休閑空間或娛樂項目，賦予水更多層面的功能。”安若雅說。

　　荷蘭都市方案規劃景觀設計事務所董事、合伙人胡榮認為，解決一個地方的水問題，首先要綜合設計和綜合規劃。近年來最新的理念是，不能通過單純提高堤壩來應對洪水，而是推崇與水共生，把問題轉化成發展的契機。綜合治理河流非常重要的一個原則，就是用與水共生的思維進行設計，把防洪、生態、農業灌溉用水、旅游發展、戶外游憩功能、水質提升等多方面因素在設計中綜合考慮。

　　對于應對河流洪水風險，胡榮介紹了“還地于河”的策略。這個策略強調建設自然洪泛區，把自然的堤壩盡可能地向外側移，把自然的流淌空間還給河流。在這樣的措施引導下，能夠增強河流的蓄洪能力，而且河流也能夠更加地自然、生態。分洪的水道還可以承擔一定休閑娛樂功能，營造人們能夠到達的濱水空間，在淺水區和沙灘上休閑。

　　構建以人為本的濱水城市

　　河流給城市帶來的是靈氣，城市人民依水而居、以水為樂，是幸福的生活方式。“城市、河流、人民應該是共生的。”國際景觀設計師聯盟亞太主席高野文彰說。

　　高野文彰在日本設計的十勝公園，是在一條河流旁邊的生態公園，沒有特意改造低洼地，只是在高處建造基礎設施，讓人們體會自然的水漲水落狀態。在設計和種植植物階段，他們都讓當地居民參與。公園建成后，仙鶴等鳥類回歸，逐漸形成了很多元的生物多樣性的環境，非常受當地居民歡迎。

　　“要構建百姓認可的濱水空間。”棕櫚建筑規劃設計北京有限公司總經理施鵬說。有人認為濱水項目怎么做都好看，其實不然。做濱水項目設計，要立足于我國國情。我國人口眾多，創造一個場所要立足于每個人的感受，要考慮老年人、兒童活動是否方便等，這是很不容易的。有些城市的河流或湖泊等水體，水質差，很多駁岸是硬質的，最好是把這些硬質駁岸改造為接近自然的河岸，但這比較難，因為有些城市不允許破除硬質駁岸。

　　易蘭規劃設計院ECOLAND合伙人、集團副總唐艷紅認為，在濱水城市做景觀項目不僅要有功能性、實用性、生態性，還要有公眾參與性，此外，項目還要有一定趣味性，不管水位高或低，人和水都應有一個親近的平臺。

　　中國建筑科學研究院原院長葉耀先提出，在規劃設計濱水空間時，可以打造多級親水平臺、多種觀景臺，開發步行道、自行車道、殘疾人通道、兒童游樂區等。在加拿大的一個湖邊，有很多臺階，人可以坐在那里，把腳放到水里。濱水空間應該是能讓人們休閑活動的地方。

　　清華大學建筑學院教授張敏認為，衡水市的城市性質之一應該是濱湖生態旅游城市。“衡水市有得天獨厚的發展條件，有衡水湖這個國家級自然保護區，還有滏陽河、陽新河、東排河，這在全國也是不多見的。衡水湖里有幾百種鳥類，還有很多種植物。依著這些水域，衡水市應向旅游城市發展。”葉耀先說。

　　荷蘭專家為衡水生態發展獻計

　　衡水湖國家級自然保護區位于河北省衡水市境內，以濕地生態系統、遷徙鳥類及其棲息地為主要保護對象。衡水湖是古黃河、漳河等多條河流數千年擺蕩沖蝕的天然湖泊。湖區有各種植物383種，各種鳥類324種，多種魚類、兩棲類、爬行類、哺乳類。2017年3月在衡水湖發現的308只青頭潛鴨是世界極危鳥類，也是目前世界上發現的最大數量的青頭潛鴨種群。

　　被稱為低地之國的荷蘭，擁有著非常完善的水管理系統、世界一流的綜合解決方案和技術。南荷蘭省是荷蘭經濟最發達的地區之一，在水生態保護方面擁有豐富的經驗和資源。

　　2017年9月，荷蘭環境領域多家企業、機構和科研院所組建了“荷蘭城市可持續聯盟”，與中國機構和企業對接合作，合作內容涵蓋海綿城市、水生態流域、濕地河流浮島景觀等專業領域。

　　本次交流會上，荷蘭南荷蘭省省長和水利高級政策顧問等有關人員，以及荷蘭城市可持續聯盟的有關成員，向與會人員介紹了荷蘭在水環境治理等方面的經驗。衡水市有關領導表示將采取一系列工程，保持一湖九河水生態系統建設，堅持走湖城融合發展的道路，著力探索生態城市、濱水城市發展規律，建設生態宜居的美麗湖城。南荷蘭省省長雅普·斯密特表示，衡水市可以和荷蘭城市可持續聯盟合作，聯盟中很多公司和研究機構的智慧和經驗，可以幫助衡水解決面臨的水管理、水治理挑戰，在很多方面為衡水進一步發展達成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