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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論北京四合院的建筑特色
舊時的北京，除了紫禁城、皇家苑圃、寺觀廟壇及王府衙署外，大量的建筑，便是那數(shù)不清的百姓住宅。《日下舊聞考》中引元人詩云：“云開閭闔三千丈，霧暗樓臺百萬家。”這“百萬家”的住宅，便是如今所說的北京四合院。而“天棚魚缸石榴樹”，也只能是北京四合院中才有的景致。 1 北京四合院的建筑特色 1.1 “坎宅巽門”的方位追求 標準的北京四合院應該是南北略長的坐北朝南的矩形院落，正好排列在東西向的胡同之間，大門開向宅南的胡同，正房門與宅門的方向一致。為什么一定要將宅門開在南邊呢？首先，這是元代建大都時的城市規(guī)劃所框定的。元大都為棋盤式結(jié)構，南北為街，東西為巷，街的主要功能為交通和貿(mào)易，巷才是我們所說的胡同，是串連住家的通道。因此，宅院的大門自然是開在南邊最為合適。其次，與傳統(tǒng)的建筑風水學有關。北京地區(qū)的陽宅風水術講究的是“坎宅巽門”，“坎”為正北，在“五行”中主水，正房建在水位上，可以避開火災；“巽”即東南，在“五行”中為風，進出順利，門開在這里圖個吉利。而在山西和安徽的民居中，卻很少有將大門向南開的。因為山西和安徽的富戶大都是商人，商屬金，而南主火，火克金，克金則不能發(fā)財，所以商戶的大門大多是朝東開，或朝西開。而北京卻不存在這個問題，北京內(nèi)城大戶一般都是作官的，官屬火，門開在南邊，自然會官運亨通。再次，華北地區(qū)風大，冬天寒風從西北來，夏天風從東南來，門開在南邊，冬天可避開凜冽的寒風，夏天則可迎風納涼，符合居住衛(wèi)生。 北京的房子以坐北朝南的北房為最好，其次為坐西朝東的西房，東房和南房的朝向較差，不是理想的居住方位。北京人有“有錢不住東南房，東不暖來夏不涼”的民諺，說的就是這種情況。所以，只要條件允許，人們建宅時，一般都要將主房定在坐北朝南的位置，然后再按次序安排廂房和倒座房。在坐北朝南的院落中，正房很自然地處在坐北朝南的位置，不用進行人為調(diào)整；但是，在一些不太規(guī)范的街區(qū)，尤其是缺乏規(guī)劃屬自然形成的南城居住區(qū)，有些四合院因受地理位置的限制，不得不將大門向東開或向西開，甚至向北開。在這種情況下，為取得正房朝南的效果，就要采取一定的調(diào)整措施。馬炳堅先生主編的《北京四合院建筑》對以下幾種情況作了比較詳盡的圖說： 圖1是表示四合院四種基本方位的示意圖。圖中街北的二進院落是標準的“坎宅巽門”，街東南角的四合院是一座比較標準的二進院落，院子的最南端為倒座房，向北依次為外院、垂花門、內(nèi)院、正房（北房）。由于這種四合院的宅門開在西北角，所以，進入宅門后，要經(jīng)過院子西側(cè)一條狹長的通道才能走到院子西南角，再由西南角的側(cè)門進入外院，之后，再進入垂花門、內(nèi)院。這種調(diào)整辦法，無疑要浪費一定面積的宅基地，且使用起來也不十分方便。當然，同類情況下也有將宅門置于東北角的例子。前公用庫某宅宅門即位于院東北角，進入宅門后，經(jīng)過院東側(cè)一條狹長通道，達于東南角的側(cè)門，進側(cè)門后再向西進前院，向北進垂花門，進內(nèi)院。可見，同樣方位的院落，調(diào)整的方法可以不同。圖中還有兩座分別向東和向西開門的小院，調(diào)整起來要相對容易一些。總之，不管街門開向何方，垂花門和正房的位置都應保持南向。至于調(diào)整的方法，要根據(jù)宅院位置、環(huán)境等情況而定，并無僵死模式。[1] 1.2 房房相離、寬敞舒適的院落布局 北京四合院是我國北方四合式民居的代表，同時又有自己的特色。一般來說北方平原地區(qū)農(nóng)業(yè)民族的民居基本上都是房房相離式的，房屋的凈高都不是很大，而院落都比較寬敞。這是因為北方氣候寒冷，較矮的房屋有利于保暖，而寬敞的院落有利于采光。中國四合式居住的院落大小與緯度變化成正比，隨著緯度的增加，氣候越來越炎熱，院落的進深卻越來越狹小。這種狀況的形成與太陽的直射角有關。北方寒冷，冬天需要日照充足，而北方日照高度角小，房屋之間必須有足夠的空間才能獲得較好的采光效果。南方地區(qū)炎熱，夏季需要遮陽，由于太陽高度角大，為了防止過多的日曬，房屋之間的距離必須減小。據(jù)統(tǒng)計吉林、北京、江浙、福建四合院院落進深與房高的平均比例為15∶3、10∶3、5∶3、6∶5。[2]例如東北吉林的民居大院呈縱長方形，房房相距較遠，房屋在院子中間布局散，廂房布置躲開正房，而不遮擋正房的光線，因而院子較為寬大、空曠，一般的面積在1500平方米(m[2])左右（圖2）。之所以它采取這樣松散的布置，一是因為東北地區(qū)土地廣大人煙稀少，建宅時可以多占土地，另外也是因為冬季寒冷，廂房躲開正房可以使正房多納陽光。相對于北京四合院而言，吉林四合院的缺點是明顯的。宅內(nèi)的房屋互相都不連接，每個房屋都作為一個單體出現(xiàn)，布局松散，每戶住宅的用地面積過大，土地利用率較低，特別是住宅的后部空余地過多，有些未能利用的人家早已使之荒廢無用了。另外的一個主要問題是廂房過長、過多，使院子形成很長的長方形，這些房屋光線不足而不適用。 圖1 北京四合院的方位調(diào)整[1](P12) 而南方炎熱，防暑降溫是頭等大事，因此我國長江中下游地區(qū)，天井式四合院成為當?shù)孛窬拥闹饕问健Ｌ炀剿暮显旱幕咎卣魇怯脭?shù)目不等的小天井組織住宅空間，民間稱之為“四水歸堂”，所謂四水是指四面屋頂?shù)呐潘瑲w堂指排水的方向朝向天井，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這種住宅的特點是基本上以樓房為主，房屋凈高大，屋內(nèi)比較寬敞通透，四面的房屋或高墻皆連成一體，院落進深很淺，呈扁長形，廂房也淺，形成一個狹窄而高深的空間，舉頭仰視，有如坐井觀天，因此稱之為天井。天井是一宅中的采光通風口，較小的天井有利于防止夏天陽光直射，天井高深，則風產(chǎn)生的吸力增強，有如煙囪，將熱空氣向上拔，通風量大，形成住宅內(nèi)部的小循環(huán)。因此，即使在炎炎夏日，居住在這樣的房子里也會有陰涼的感覺。這種住宅的缺點是采光不好，狹窄的院落常給人以局促、壓抑的感覺。正所謂凡事不能兩全，兩害相權取其輕，要想涼爽，就不能曬太陽。 圖2 吉林民居[3] 北京四合院是名符其實的院。其院落的圍合以四面房屋的后山墻為主，斷開處以短墻相接，最大限度地節(jié)約了建筑材料和宅基地。中心庭院從平面上看基本為一個正方形，院中的東、西、南、北四個方向的房屋各自獨立，都拉開一定的距離，再由轉(zhuǎn)角處的游廊和房屋前的檐廊將其串連起來，顯得疏朗而不松散，貌離神合，富于變化。而且普通官民的民居皆為平房，高度較低，就更顯得院落寬敞開闊，陽光充足，視野廣大。庭院中植樹栽花、養(yǎng)魚喂鳥，生機盎然，形成安靜閑適的居住環(huán)境。 1.3 碎磚砌墻墻不塌的建筑工藝 北京作為古都，建筑經(jīng)過多次興衰，碎磚數(shù)量極多，用拳頭大小的碎磚就可以砌成高墻，是北京老工匠師傅的絕活兒，老北京最高級的住宅應該是磨磚對縫的青磚到頂，但這只有達官顯貴、富商大賈才做得到。北京平民住房用磚一般多為整條磚加碎磚。整條磚長九寸(30cm)、寬四寸五(15cm)、厚一寸二(4cm)，磚的正面正中有一深溝貫穿整個長度。磚為深灰色，比現(xiàn)在機制紅磚大而寬，但略薄。除條型磚外，北京房屋建筑在不是關鍵的部位則多用碎磚頭或半頭磚。這些大小不一，形狀各異，缺面少角的轉(zhuǎn)頭瓦塊在北京泥瓦匠手中都會派上用場。具體的砌法是先用條磚砌出四角，中間用碎磚頭與泥填充，略向里縮，外面再刷上白灰，即省材料又美觀。這種墻稱軟心墻，我們常見的北京居民小院的山墻、后檐墻、院墻多是這種軟心砌法。這也算是北京地區(qū)民居建筑的一大特色。之所以碎磚砌墻墻不塌，是因為房屋的重量是由梁柱等木構架承載的，墻體并不承重，只起分隔與保溫的作用。 1.4 少水多綠化的庭院裝飾 老北京的庭院非常重視綠化，規(guī)模較大的四合院往往還另辟有花園。明代比較有名的私家園林有李園（今清華園的前身）、勺園、定園、梁家園等，這些名噪一時的園林大都以水取勝。到了清代，隨著城市的不斷擴張，北京的水源也越來越不足，清朝廷公布了不準民間私引活水造園的規(guī)定，故北京清代的私園，除少數(shù)王府花園之外，極少鑿池引水，再加上北京宅基地相對緊張，私園的規(guī)模也比較小。因此，與蘇州的私家園林相比，北京的私園無疑是遜色不少。由于缺乏活水，老北京四合院中央，常常擺上一只或數(shù)只很大的魚缸，一是為了觀賞，二是能夠調(diào)節(jié)空氣，第三還有防火的功能。這是北京四合院中非常典型的一景。在較大的私家花園中，偶爾有人工砌成的水池，一般也都是死水，功能和魚缸差不多，但觀賞性無疑提高了許多。如位于北京東城區(qū)帽兒胡同的可園，花園主體的中心便砌有一形態(tài)自然的水池，面積雖然不大，但池水蜿蜒通向南邊的假山山腳，似有源頭活水一般，假山、游廊、亭、橋、花廳皆圍繞水池布置，使可園具有了幾分江南園林的秀色，成為北京現(xiàn)存私家園林中的佼佼者。更多的北京庭院、私園則以建筑物和疊石為主題，輔以各種各樣的樹木、花草、藤蔓。老北京院中最常見的樹種有：石榴，春華秋實，既美觀又寓意吉祥，是子孫昌盛的象征；海棠，春華秋實，與玉蘭共稱玉棠富貴；丁香，芬芳馥郁；葡萄，既可遮陽納涼，又是果品中的美味。以上這些樹種樹型大都比較美觀，高矮適度。夏天枝繁葉茂，可防止陽光直射室內(nèi)；秋天果實累累，可以嘗鮮；冬天落葉，使室內(nèi)陽光充足。此外槐樹和棗樹也是老北京人家常見的樹種，不僅因為槐花香、紅棗甜，而且還有封侯拜相的美意。《周禮》中記載有三槐九棘的制度：“掌建邦外朝之法。左九棘，孤卿大夫位焉，群士在其后；右九棘，公侯伯子男位焉，群吏在其后；面三槐，三公位焉，州長眾庶在其后。”（注：見：《周禮·朝士》。）也就是說在朝庭中種上左右兩列各九棵棗樹（古稱棘），正面種上三顆槐樹，作為公侯將相群吏列位的標志。后人便以棘和槐代指朝廷高位。如“位極三槐”（注：《陳書·侯安都傳》：“位極三槐，任居四岳。”）、“將登槐棘”（注：任ｆǎｎｇ＠①《桓宣城碑》：“將登槐棘，宏振綱網(wǎng)。”）等等。更有人在自家庭院中種上三顆槐樹，并預言自己的后人將有位列三公者（注：《宋書·王旦傳》：“王旦父祜為兵部侍郎，……手植三槐于庭，曰：‘吾之后世必有為三公者，此其所以志也。’” ）。因此，老北京人家槐樹幾乎是必種的，俗諺曰：“有老槐，必有老宅。”由于槐樹樹型過于高大，大都種在外庭或大門之外。北京的棗樹以郎家園產(chǎn)的最為有名，是貢果，這兩年開始有人開發(fā)這一品種，一斤郎棗要賣到二三十元。至于草花，常見的有草茉莉、鳳仙花、牽牛花、扁豆花、串紅等。但是老北京的庭院綠化也有些忌諱，老北京人從不將松樹、柏樹、桑樹、梨樹種進四合院，因為松柏是陰宅種的樹，桑與“喪”同音，而梨則意味著分離。解放以后，破除迷信，許多宅院也引種了松柏，雖然四季常青，但冬日遮擋室內(nèi)陽光，實非上佳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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